第五章
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，由最初的鴨蛋黃變成陰天藍，再由陰天藍徹底淪為黑暗！我又由最開始的坐在床頭，變成了靠在床頭，最後倒在了地上，真汗顏，這樣居然也能睡著，再這麽下去，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跟那頭招司豬一樣了？揉了揉眼，看向窗外，見天已大亮，從地上爬起後，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此刻躺在床上的人，微微閉著的眼，兩扇翹翹的睫毛安靜的蓋在上面，秀美俊挺的鼻梁，加上那瑰色的唇瓣，真真是誘人啊~不經意的咽了咽口水，我的魔掌伸向了他那尖細的瓜子臉，這整個一瓷娃娃嘛~就連觸感都是這麽又軟又滑的，老天啊！真的不能在摸了，再摸的話，肯定會犯罪的。

就在我艱難的挪回手時，他竟幽幽的睜開眼，先是迷茫的看了我一眼，接著才像清醒似的，清然一笑道“謝謝你，陪了我一晚上！”心虛的趕緊把手藏在後面，我尷尬道“哪裏，說起來都不好意思，昨晚竟睡著了~呵呵”從穿上坐起來，見他欲作勢下床，我連忙扶過他“你身體還虛弱，還是躺著吧！”“沒關系，已經好多了，昨晚多謝你的照顧，若不是你，想必我現在恐怕~”“哎~說什麽胡話了？我當你是弟弟，這麽做是應該的嘛，再說，你也是因為我才生病的嘛，況且我也沒做什麽啊~好了，咱們別說這個了，睡了一晚，想必你也餓了，我去做點東西給你墊墊胃！”說完也不等他回答，便直奔廚房，他奶奶的，餓了一天一夜了，肚子餓的都快前胸貼後背了。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過後，我端著兩碗稀飯，外加一盆似菜非菜的黑雜燴來到房間。見他已梳洗幹凈的站在窗前看風景，一陣風吹過，發絲纏繞眼牟，一剎那，我有種恍惚在夢中的感覺，穩了穩托盤，我嚷道“應辰，吃飯了，”轉過身，只輕輕的一個微笑，就勝過了千朵花開的聲音，那一刻，我感覺有種東西在心裏綻放，一霎那，充溢整個心房，滿滿的仿佛要溢出來一樣。

端過碗，我低著頭，猛喝著粥，直到他把另一碗粥也端到我面前時，我才擡起頭，有些臉紅的說道“幹嗎？不好喝啊？”“不是，看你喝的這麽香，想必是非常喜歡喝粥，這一碗也給你吧~”“不用，我一碗就夠了，這一碗還是你喝吧，雖然我做的不咋樣，但好歹也是我的一片心意，你就喝吧~”喝盡碗裏的粥，我連嘴都沒擦，就站起來說道“應辰，既然你沒什麽~大礙了，那我就~走了，以後~有時間再來看你啊~”說完也不敢擡頭看他，只盯著自己的腳丫子，模糊中，聽到他說了一句好，不知怎的，心中就閃過一絲失望，轉過身，忽略掉那種令人失落的感覺，我大步走出了宅子。

大街上，人來人往，可我竟失去了逛街的興趣，整個人仿佛如魯迅先生所寫的那句話一樣“熱鬧是他們的，我什麽也沒有！”像個游魂似的，我飄進了原先住的那家客棧，找了個靠近窗戶的位置，我坐了下來，隨便讓小二哥上了盤花生米，就頹廢的雙手托腮，兩眼發直~直到一巨大的黑影擋住了我的視線，我才擡起無神的雙眼，一看是招司，我眼珠動都不動的又轉過頭去，像是對我的呆樣司空見慣似的，它懶洋洋道“怎麽了？一大清早的就魂不守舍，那小子就這麽讓你著迷？”理都不理它，我依然看向窗外，咱們家應辰的魅力豈是你這種野獸所能理解的？像是感應到我心裏所想，別了我一眼接著便一屁股坐下，直到把我桌上的那盤花生米消滅過後，才舔著爪子說道“不愧是‘離人’啊，勾人魂的本事，的確是名不虛傳啊~”聞言，我這才扭過機器人般的脖子，疑惑的問道“你剛剛說什麽‘離人’？什麽勾人魂？”見我終於肯正視它，它興奮的站起來說道“告訴你也可以，不過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，無論我做了什麽，你都不可以生氣，更不可趕我走，做的到嗎？”根據我活了22年的經驗，凡是說這種話的人或是野獸，八成是已經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，於是，我立馬轉過頭說道“不可以！”

換了個方向，它又挪到我的面前，“你就真的不想知道，為什麽你會對那小子那麽著迷的原因？”“哼，誰對他著迷了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，你一定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，老實交代，坦白從寬，抗拒從嚴！”“沒有，我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，對了，你有沒有發現我的翅膀長的已經差不多了？”聞言，我這才轉過頭，看了它一眼長的參差不齊的鳥毛，“嗯，恭喜你啊，等你長的夠長了，以後就載著我到處飛吧~”沒精打采的又扭過頭去，繼續盯著對面的大街，見我又沒話說了，它似乎有些急躁“你就不問我的翅膀為什麽會長的這麽快嗎？你們人類不是挺會關心人的嗎？怎麽你一點也不關心我？”說完一副貌似既委屈又不解的模樣，冷哼兩聲 “你也說了，人類是挺關心人的，但前提是對方是人，而你——不是，你是獸，明白嗎？”“獸又怎麽了？獸又不比人差，凡是你們人能做到的，我們守護獸都能做到，而且，我們還比人類多一樣忠心，不像你們人類，為了權利、地位、名聲，爭得頭破血流，到最後還不是歸為一堆黃土！哼~”“是啊，人類是最善良的動物也是最醜陋的動物，但如果讓我再選一次，我想我還是願意當人的！畢竟人有七情六欲啊~尤其是愛情啊！多美好啊，多令人向往啊~”見我一副陶醉的模樣，它小小鄙視了我一下。

“七情六欲有什麽好？我才不稀罕，自由自在多好！”“是好，但很孤獨，你沒有體會過那種涼到骨子裏的孤單，就像在寒冷的夜晚，別人都有一雙情人的手給自己取暖，而你只能用自己的左手溫暖右手；就像在你最痛苦，最悲傷的時刻，沒有人可以把肩膀給你依靠，你只能拼命的忍著，或是借著一首悲傷的歌，把你的眼淚釋放出來，或許你會說，朋友也是可以用來排解孤單的，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，真正的朋友，我是不願把悲傷帶給她們。而那些浮萍之交，她們又怎麽會在意你的孤獨了？自由是美好的啊，可也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，而這個，我付不起，也不想付，所以，我選擇來到這個世界。”停頓了一下，我看向它“你相信有人九世孤獨嗎？”見它不說話，我慘然一笑“以前我不相信，可是我現在相信了，我來到這裏，是為了尋找我的九世宿命之人，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，竟然讓我九世孤獨，想必一定是我的錯，不然我也不用遭受這九世的輪回。”難得的，它這次什麽話也沒說，只是靜靜的坐在我的旁邊，直到我的肚子發出“咕咕”的叫聲，它這才出聲道“還是吃飯吧，只有吃飽了，才有精力找你的九世良人。”點了下頭，我突然發現有它在身邊，我似乎不覺得那麽孤單了~

吃完飯，付過銀子，我悠然的在大家上溜達了起來，左看看，右摸摸，任憑那些小販說幹了嘴皮，我就是一個子也不掏，想想我現在可是屬於待業階段，雖然身上揣著幾百兩白花花的銀子，但保不準哪天就花完了，而我還不知道要在這個世界呆多久，一年半載還好，萬一要是個十年八年，那我還不是餓死的命，這麽想著，我更揣緊了口袋裏的六兩銀子。

突然一個人“砰”的一聲撞到我的身上，條件反射的，我立馬摸了摸自己的口袋，一看銀子還在，我這才扶起此刻撞到在地的一男人，“哎，你沒事吧？”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跌倒的，明明是他撞別人的，到最後跌倒的竟然是他自己，從地上站起來後，他掃了掃身上的灰塵，“沒事，沒事，剛剛真是對不住，在下一時走神，才撞到這位姑娘，在下在此給姑娘陪個不是了，”見他長的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，再加上出口也是這麽禮貌，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麽，只微微點了下頭，“沒事，以後路上小心些便是，”“多謝姑娘的提醒，只是剛剛在下在想月姑娘的一首詞，所以才忘了留神，日後，在下自會多加註意！”說完看了我一眼，突然，他眼一定，“真巧，我們又見面了，看來你的翅膀恢覆的不錯，恭喜啊~”一轉頭，見他正和招司在說話，而對方似乎正裝作不認識他，看也不看他一眼，走過去，我踢了它一腳“哎，人家在和你說話，你怎麽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？”“我跟他又不熟，幹嗎和他說話？”“可人家似乎認識你，你怎麽這麽沒禮貌，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我把你教壞的了，快，過去和人家打聲招呼。”“不去！”“你！”“你怎麽這樣？打一聲招呼，你會死啊！”“不會死，但比死更痛苦！”“你！”就在我倆爭得臉紅脖子粗時，對方走過來笑道“我就說我的那瓶藥有用嘛，雖然是我自己研制出來的，但效果果然不同凡響啊，嗯~，看來以後的價錢決不能低於三百兩！”

一聽到錢，我立馬豎起了耳朵“這位仁兄，你剛剛說什麽東西值三百兩？能讓小妹開開眼界嗎？”一聽我對他的藥感興趣，他笑瞇瞇的從口袋裏掏出一瓶子“你看，就是這個，治好了它的翅膀，此藥能治好世上一切的傷口，並且不留疤，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研制出此藥，全天下，獨一無二，姑娘若是想備一瓶，我可以按照和它一樣的價格賣給你，二百九十兩，姑娘，你看呢？”“二百九十兩？”我吃驚的回頭看向此刻恨不得插翅飛走的鳥馬。走過去，我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問道“你哪來的這麽多錢？是你的私房錢嗎？”我最討厭那些瞞著老婆，偷偷藏私房錢的丈夫，雖然我們不是夫妻，但我此刻卻特別希望，它告訴我說是的，等了半天，除了它的頭越垂越低以外，我連屁都沒聽到一個，穩了穩差點支撐不住的雙腿，我靠到一邊的墻道“你是怎麽知道我把錢放哪的？”說出來的話無力的就像我三天沒吃飯似的，見它還不做聲，深吸了一口氣，我盡量放平語調道“怎麽知道的？”還是不說話，再次深呼吸了一下，我又問道“最後一次問你，怎麽知道的？”沈默~沈默~不在沈默中滅亡，就在沈默中爆發。

“你給我告訴老娘，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？”伴隨這我的一聲驚天地，泣鬼神的狂吼，它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“你忘了~我能感應到你的~”“好，好一個心靈感應啊，你它×的，我們既不是雙胞胎也不是關系特好的的姐妹，你感應個頭啊！你說，你憑什麽感應？你有經過我的同意嗎？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，你不知道要尊重別人的秘密嗎？你說，你憑什麽感因啊？憑什麽？”“我，也不想的~只是我的‘魄珠’留在你的體內，它是與我的魂魄相連的，所以我才能感應到你心中所想。”“魄珠？誰稀罕你的破珠子？你把它拿走啊，拿走啊，我不稀罕！”“現在時候還未到，等到你去掉‘樹衣’之時，就可以吐出‘魄珠’了。”“等到那個時候，還有我嗎？早就餓死了，你這只小怪獸，敗家子，什麽事也不會做，整天就知道吃喝睡，現在，竟然拿我的生活費去買一個勞什子的破藥，你說，以後我們怎麽生活？”“慢慢賺好了~”“你說的輕松，我一無容貌，不能賣笑；二無才藝，不能賣藝；三無體力，不能扛大包，還外加一拖油瓶，你說，怎麽賺？不如你直接殺了我好了，也別找什麽九世之人，我看人不但沒找到，反被你先氣死了！”“我~我又不是故意的~”“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嗎？三百兩啊，你以為了三兩啊！真不知道前輩子是不是欠你的，這輩子是來還債的！”罵也罵完了，氣也氣夠了，現下什麽都沒有了，頹廢的坐在墻角處，我雙眼發直~

“姑娘？”“幹嗎？”老娘現在煩著了，一擡頭，見是先前的那位竟然還沒走，此刻正笑瞇瞇的俯視著我，他奶奶的，你不離開了就罷了，現在你反倒自個回來了，你這個騙怪的大騙子，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收拾你站了起來，我與他平視道“幹嗎？錢都被你騙去了，還來幹嗎？看笑話嗎？”說完我危險的瞄著他，“姑娘，在下並沒有騙姑娘的錢，而是物有所值，你看它的翅膀已經長的差不多了，不是嗎？況且，就算在下現在想還姑娘的錢，也是沒辦法了，因為在下已經把那錢輸給了月姑娘了。姑娘若是真的想要回那筆銀兩，倒是可以去‘月光樓’試試，興許可以拿回那筆銀兩。”“哼，想拿回就拿回，有那麽容易的事嗎？當我是白癡啊！”“姑娘，在下絕沒有不尊重姑娘的意思，只是這月姑娘輸贏銀兩的方式與賭坊的方式不同，她是通過曲子與別人比試，各自押銀兩，若是別人能做出令她欣賞的曲子，她就認輸，贏得人自然可以拿走桌上的銀兩，而在下就是因為不才，所以才輸了將近五百兩的銀子，在下看姑娘面相不凡，不如去試一試，興許有贏的希望！”

見他不像是在說假話，我思考了一下，隨後嘆了一口氣“唉~就算我有那個心也賭不了，不瞞你說，我現在全身上下就剩六兩銀子，拿什麽跟她賭？”低著頭，他也嘆了一口氣“看來姑娘是賭不了了，在下實在是抱歉，讓姑娘到如此境地！”見他說的真誠，我反而不好意思了，“沒事，再說，也的確是物有所值啊！你不必放在心上，我應該感謝你治好了它的翅膀，呵呵~”擡起頭，他也朝我一笑“姑娘能有如此胸襟，日後定是不凡！後會有期！”“後會有期！”

待他一走，我原本強裝的笑容，立馬消失不見，苦著個臉，我爬上了招司的背。見我不罵它了，它反而有些不適應的看著我，扒在它的背上，我低語道“買都買了，還說什麽？再說，你的翅膀的確是好了不少，就當破財消災吧~”聞言，雖然不解我何時變的這麽好說話，但它還是高興的馱著我向前走去，淡淡的體溫通過皮膚傳到我的身上，這一刻，我竟然覺得很溫暖，不再是那種難過過後，冷冰冰的失落感，一顛一簸中，我開口道“招司，沒有‘魄珠’，你的身體很不適應吧？”感覺到它小小的僵了一下，我繼續說道“剛剛我說話重了點，你別放在心上，錢沒了，可以再賺，最主要是你的身體好好的，知道嗎？”對於我的反常，它算是徹底的呆住了，轉過頭，它疑惑的問道“你怎麽了？怎麽說話這麽奇怪？”撫了撫它已長的長長的毛，感覺手心很柔軟，我給了它一個燦爛的笑臉“沒什麽，走，我們去衣服店，作套男裝，然後再去‘月光樓’”

待一切弄好後，我換上男裝，和招司在酒樓裏吃了飽飽的一頓後，便直奔“月光樓”反正我頭發短，碎碎的披在肩上，很有一種中性美，再加上穿了一套男裝，這下，無論從前面還是後面看，都是一標準的“小”男人！坐在招司背上，我懷抱一二胡，臉圍面巾，瀟灑的落在了“月光樓”的樓頂上。不是我想風騷，而是人體結構圖告訴我們，男人與女人在外表上的區別是一個有喉結，一個沒有，我總不能讓我的偉大的騙錢計劃翻在了陰溝裏啊！見裏面燈火通明的，或坐或站的，密密麻麻的一群人，我低下身對招司小聲說道“我們以後的生活費用就看在今晚的一舉了，緊不緊張？”見已有些人發現了我們，正朝我們這邊指指點點，我笑道“要開始了噢~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你的主人的不同凡響之處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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